故乡•榆钱树
福建省泉州市实验中学刘世钰
许久不曾见过这般直立挺拔的松,亦是许久不见榆树的影子。故乡的一切都像是一种模糊的怅惘,仿佛雾里的挥手离别,如梦,似幻。
当初,榆树触手可得,松树漫遍故乡,一切都不能再简单,再普通了。我们也生活在一幅名为家乡的画里,参与着日出日落,云卷云舒。而如今,画更名成了故乡,只垂于墙面,再也无法进入。内容也愈发的模糊,几乎淡出纸外,若不是一张偶然发现的照片,怕是再也不会清晰。
一度以为榆树和榆钱树是两种树的我,翻遍了整本百科全书却找不到榆钱树的介绍,后来才知道它其实也叫榆树,就像我生长的小山村也叫故乡一样。
春天,对于山村来说是个烂漫的时节,对于孩子则是收获的季节。榆钱树的果实——榆钱开始生长,慢慢成熟。这时的榆钱树很是显眼,一串串铜钱似的圆形果实压在枝头,孩子们争先地伸手去摘,来得早的甚是愜意,倚着树干,拣着那些结得矮的,边吃边选。来得晚的便费力些,再晚的就只能爬树了。然后扎堆地坐在树下,嘴里嚼着,手里捧着,眼睛却还瞄着树上的,生动地演示了什么叫“吃着碗里的,看着锅里的”。
榆钱树还极易存活,记得那时大部分人家在山上都会有片林子,我家也不例外,那片林子,一半是松,一半是榆,由此我倒是比其他孩子多吃了些榆钱。一般哪片林子稀了,老人也多爱种些榆钱树,耐旱,耐寒,寿命又长,种子撒了便不用再打理,省得每次上山回来都要仔仔细细地找身上有没有草爬子。这虫子毒得很,不但吸血,还往肉里钻,进去就不出来,可不能带到家里。
北方的春天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过去,夏天也不知不觉地到来。没有蝉的聒噪,这里的夏天多了一份清凉。榆钱树下更是纳凉的好去处。拣些又细又长的松针,在榆钱树下编些指环、发饰等小玩意,还能听大人们说些家长里短的琐事,有时还有些打情骂俏的韵事。夏天的榆钱树下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。老人们则讲着榆树市的故事,教我们要助人,莫贪娄。我总觉得能和榆树市做邻里是一种幸福,也会偷偷的羡慕那里的孩子,他们是不是有更多的榆钱可以吃?
秋总是着浓妆,添着重彩,张扬地到来。云高了,天远了,榆钱树也开始换装了。先是把深绿换成淡黄,就像秋光中的银杏叶一样闪耀,远远望去,也有了童话的色彩。再在深秋中染上一抹夕阳的绯红,淡淡的嵌在黄叶中,享受暖暖的朝阳和人们艳羡的目光,彩出梦的绚丽。老匠人们则会将榆木拿出来晾晒,这可是有“北榆南榉”之称的榆树!木性坚韧,纹理通达,硬度与强度也是完美得适中,非但没有“榆木疙瘩”的难解难伐之谓,更像是善解风情的市场老手。上至达官贵人,文人雅士,下至黎民百姓,家中总有那么几件榆木家具亦或雕漆艺品。北方的家具更是以榆木为最大宗!
入冬的第一场雪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刻,在雪中冲出家门,打雪仗,滚雪球,一不注意,攥着雪球的小手便冲破衣领的防线,带你体验透心凉。雪厚些时,堆个小雪人,折些榆树枝子做手臂,找一片枯黄的被雪沁湿的榆树叶卷做鼻子,再在欢笑声中回家。
故乡的冬天最是温暖,在家里享受着地暖,看爷爷做木活,暖了身子也暖了心。爷爷是村里一顶一的木匠,家里的不少榆木家具都是爷爷自己做的。看着一层层的刨花在脚下堆积,桌上的榆木愈发光滑好看,再在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中迎接新年,迎一个称心如意的新年。
现在回想故乡,大概也就这榆钱树有些依稀的片段,将我与故乡串在一起。这榆钱树,还有那甜甜的榆钱,不仅甜蜜了一段记忆,一个童年,更甜蜜了苦涩乡愁。
指导教师:肖永花